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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晓林丨北碚:老城记忆
2022年08月05日 16:34 来源:中新网重庆

  夏日清晨,站在北碚保利电影院前马路边,望着眼前的景物,我一片迷惘。

  记忆中,从北碚汽车站到文星湾,一条宽阔的大道穿过城中心,两旁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街道边低矮的平房,商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热闹。

  眼前,除了转盘还在、法国梧桐还在,那些平屋、商铺已经荡然无存。

  40年前老城的样子只是依稀的影子,而关于老城的记忆却更加清晰。

  

新华书店

  在重庆一师(当时的全称是“四川省重庆市第一师范学校”,现已并入“重庆师范大学”)“高师班”读书时,星期天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北碚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在城市的中心。一条主道连贯南北,从西南师范学院下来的小路接入主道口,正好就是新华书店。书店正对面是北碚电影院,侧对面是北碚区委区政府办公大楼、大礼堂。

  北碚是一个文化之城。早在南北朝时期,由佛教文化繁衍而生的北碚文化就已迈入了初兴时期。抗战时期,北碚成为陪都重庆的迁建区,大量科学文化教育机构进驻北碚,聚集了众多文化名家。上个世纪70年代末,北碚有大学、中专、研究所,知识分子很多。当时正是结束了一个时代,开启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渴求知识、读书的热情很高。因此,到新华书店看书买书的人特别多。

  “一师”在团山堡,距城里差不多5、6公里路,坐公交车两站就到。很多时候,星期天吃过早饭,我常常一个人从小路走到街上。走进新华书店不大的店堂里,首先就查看新出版的文史哲方面的书。选出喜欢的书,就靠在书柜边站着看,有时候可以将一本书看完。如果遇到有特别喜欢的书,而且觉得有收藏价值,就把书买回来。

  那时,买一本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师范学生在校期间有伙食补贴,我们每月17.5元,每学期家里根据情况可以给我二、三十块钱。必须的生活用品、学习用品都要在这中间开支,还要买衣服裤子等,因此要从生活费用中节约出来。尽管当时书都很便宜,一般几毛钱,超过一块的都不多。但是要买书,更需要节约出钱来。

  我书橱中仍保存着一套4卷的《康熙字典》,定价7元。这是1980年8月30日在江北观音桥新华书店买的。为了买这本书,我去过2次书店。应该是放五一节假,我到住在观音桥嘉陵三村的婆婆那里看望她并过节。我去书店看到有这本书,但口袋里只有2块多钱,只得遗憾而返。但我还是想买,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有钱买这套字典了,在开学前才去江北新华书店买下了它。

  我书橱里珍藏的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6卷本《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王力的《古代汉语》以及《唐音癸签》、《词诠》等等,都是这样买来的。有一套由侯外庐先生编写的4卷本《中国思想史》,由于实在是缺钱没有买,至今都是遗憾。

  在三年的时间里,我在书店买了100多块钱的书。离开北碚的时候,装满了2个纸箱的书,是北碚给我最好的纪念。

  培根在《论读书》中说:“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林语堂先生也说:“读书,得以开茅塞,除鄙见,得新知,增学问,广识见,养性灵。”在这个流行“快餐”时风的社会,那些在书店里读书,千方百计节约钱来买书,静静地阅读的时光,多么美好和让人留恋。

 

北碚公园

  至今,我只有两张生日照片。 一张是49岁生日女儿用手机给我照的,另一张便是17岁生日时照的。清瘦的脸庞,平头,一副黑框眼镜,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脚穿一双塑料凉鞋。双手交叉着放在腹前,典型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站在一个花坛前,花坛后面就是北碚公园大门。落款是三峡摄影,应该是我请了照相馆的师傅照的。

  平时学业忙,除非急事,一般都不会出校门。星期天到北碚街上,必须要去新华书店,再就是看看电影。北碚电影院和大礼堂都可以看电影,电影票很便宜,有时可以连看两场。记得《少林寺》刚放映,风靡一时,票很难买。我是和同学一道,买了星期天上午的票,应该是8点左右的吧,很早就从学校走路到街上去看。

  我常去的还有北碚公园。北碚公园在老城的中心,也是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北碚城市街景,碧绿的嘉陵江水和过往船只。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远眺缙云山、飞蛾山、鸡公山、观音峡、温塘峡。北碚公园,简直就是花的世界。公园里既有成林的高大乔木,又有花草灌木。进入公园是石砌的台阶,台阶两旁,种植有桂花、棕竹、紫薇、茶花。春天,太阳花和蝴蝶花开,艳丽娇媚。倘若是夏天,紫薇花烂漫如火,清风徐来,娇妍颤动。秋天,红色、白色的桂花怒放,浓香远溢。冬天,茶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公园里有个动物园,养着几只狮子、老虎等大型动物,还有猴子等小动物,是孩子们的乐园。

  我最爱去的地方是清凉亭、红楼和望江亭。在这些地方,都有石头做的桌子和凳子。泡上一壶茉莉花盖碗茶,拿起一本书,静静地读。如果累了,欣赏江景,或者在附近走动欣赏花草,疲倦就消失了,再继续读书。要是和同学一起,还可以讨论学习、交流人生体悟。西师也有很多学生到这里看书学习,多半也是文科学生。有时我们也会互相招呼,一起交谈,很是愉快,觉得时间过得也很快。

  上午进公园,早上我就要在学校食堂多买两个馒头,装在书包里。等到中午的时候拿出来,一边吃馒头,一边喝茶水,就是午餐。如果在街上的面包店买蛋糕或者面包,甚或再买一杯酸梅汤,就像是过节一样。到了下午5点钟左右,就离开公园,走路回学校。

  这就是一个愉快的周末。

  那真是一个很纯真的年代。节假日,约几个好友,登山、郊游,或者在图书馆、书店、公园,看看书、喝喝茶,赏景、聊天、交流。说说生活中的酸甜苦辣,谈谈人生经历中的坎坎坷坷,总会得到理解、支持和鼓励,激发起生命的热情,鼓舞着以昂扬的精神投入到未来的生活中。

 

聚会

  这是我1982年1月1日凌晨写的日记摘录:

  我们寝室有两个同学的生日是明天,昨晚全寝室的同学一起到北碚街上缙云餐厅会餐。

  月亮在我们吃饭间悄悄爬上天空,俯视着我们这群青年。当我们走出缙云餐厅见天空一弯孤月,几乎同时说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我们在大街上走着,准备回校。缕缕寒风吹着,但我们并不觉得冷。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街道两旁的梧桐,叶子全都没有了,只有枝干,显得有些寂寞。

  回学校的公交车收班了,我们到同学家里看电视。当现存的西安古城1200年前的景元钟敲响了12下,时间就到了1982年,也标志着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时光又少了一年了。

  看完电视,我们走路回到学校。

  如钩的月跃过中天,天空一片清明。几颗疏星,像一眨一眨的眼。我推开窗,传来梅花阵阵馨香。“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我愿今宵有好梦,再乘当时月,同会花从里。

  重读这段日记,记忆如潮涌起。

  我们寝室共7个人。大哥李江渝家住解放碑,李鸣放、刘捷家在北碚,周末他们一般回家,其余我们4人大都在学校。1982年元旦,是我们在学校度过的最后一个元旦。恰好是段朝林和鸣放该过生日了,大家商量着好好聚聚。平时我们是没钱去大酒店吃饭的,所以都很珍惜这个机会。我已经不记得缙云餐厅的具体位置了,也不记得喝了什么酒,之前我也没怎么喝过酒,但那天我们都喝了酒,特别兴奋和高兴。

  7月14日,是我们毕业前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下午是毕业典礼。我们寝室的同学联合4位女同学,晚上将在寝室聚餐。上午,我们去买了菜,在鸣放家里弄好。那时,泉外楼刚修好营业,是北碚最好的酒店。我们请了相馆的师傅照相,作为留念。

  这是我在北碚老街至今最后的一张照片。每当翻看这张照片,那些美好的时光又如在目前。

  在一师学习的3年时间里,由于年龄比较小,我得到了老师、大哥大姐同学的关心照顾特别多。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成长成一个渐谙世事的青年,培养成一个具备基本素质的教师,我特别感谢他们。每忆往事,倍觉温暖。

 

  作者简介:艾晓林,1963年生。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新诗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全国报刊杂志。有诗歌散文集《岁月流过青春的河》、自选诗集《远山》、教育文集《杏坛鸿爪》、自选文集《这一天》出版,主编出版了《中国新诗一百首赏析》、学生文集《太阳雨》。有文学作品在重庆人民广播电台“银河的帆”专题播出。现供职于重庆市退役军人事务局。

【编辑:陈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