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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莙|大佛岩的样子
2022年05月27日 16:25 来源:中新网重庆

  应该有寺庙。或是在山顶,或是在半山腰。一座小庙子,很清静,很古旧;一个老和尚,很平和,很慈祥,一部长长的白胡子,深藏禅机和哲理。

  应该有佛像。来自唐宋抑或明清的匠人,早已在岁月中成烟成尘,但他们用铁锤,用凿子,用无比粗糙又无比灵巧的双手雕刻而成的一尊尊佛像,却留了下来,安静地穿越时光。

  ——山中有佛,佛在山中,这是去大佛岩的途中,我为栖身于武隆大洞河乡的高山画出的样子。

  连绵了好些天的阴雨之后,终于得以露面的太阳抖擞了精神,高挂天空。太阳升起,月亮却并不急着落下,蓝得没有一星杂质的天幕上,一枚皎皎弯月,说不出的娴静,说不出的美。见过日月同辉,不过9点多了仍然同辉,好像就没见过了。可大洞河的人说,这是大佛岩特有的景象。

  大佛岩幅员面积二十平方公里左右,海拔一千八百多米,三面皆为峡谷,与其他山体断然分离后,以壁立千仞之姿,傲然耸立于群山之中。

  对一个生活在浅丘地带的人来说,高山与大海一样,神密而神奇,所以总会在走进山里时,被一句歌词拍打耳际: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上山,看看能不能会着神仙。

  先会到一片石林,石峰、石礅、石笋,或站,或坐,或卧,像是在开一次随意的坝坝会。与会者们千形万状,有的憨萌,有的肃然,有的在笑,有的在恼,有一位拉下脸来正打算拂袖而去,马上就有一位挂起笑脸追了上去。

  当人们转过身的时候,石头们会不会突然睁开眼睛,捂了嘴巴,狡黠一笑?当无人叨扰的时候,比蟠桃会更浩大更自在的大佛岩坝坝会,会不会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没有想到大佛岩的坝坝会一场接着一场,就在你好不容易走过一段窄而陡的悬空栈道,看到那些墩实而沉稳的石头时,——或青或褐或赭黄或灰白的石头,或如骏马飞鹰或如神龟海贝的石头,少不得要凑过去,歇个脚,让擂鼓的心脏放松下来,去听一听石头们讲述,什么叫做流年暗换,什么又叫做沧海桑田。

  如果说石头是大佛岩的骨骼,那么,树就是大佛岩的血液。高山多古树,古树常叫人生发感慨,人至耄耋已是龙钟老态,树活千岁照样枝叶繁茂。在我眼中,大佛岩的树每一棵都是陌生的,但又是熟悉的,它们和所有我仰视过的老树一样,躯干虽粗砺如斧凿刀刻,枝叶却鲜润水灵。沐浴过唐宋月华的绿色血液,不停歇地流淌,汇成浩浩江河,将大佛岩滋养得郁郁苍苍,让行走其间的每一次呼吸,都神奇地散发着辽远而清芬的气息。

  路越来越陡,不认识的树也越来越多。

  其实认识的树原也没有几种,即便见过几面的高山杜鹃也被我喊成了桂树。这是一种名为金山的杜鹃,走过百年千载的金山杜鹃,盘曲虬结,仿佛树中的八爪鱼,每一段触须皆爬满了厚厚的苔藓,皆与腰身壮实的树好有一比。

  还有阔柄杜鹃。已入冬,却挂了满树的花蕾,密密匝匝,挤挤挨挨。杜鹃不是春天才开吗?一问方知,阔柄杜鹃的花蕾始于秋天,开于春季,历清秋,经严冬,怀胎六月,待冬去,那声声春来之啼,该是多么嘹亮,多么恣意!是压抑了半个世纪的万千歌喉,是江河解冻,是火山爆发,哗啦啦,轰隆隆,映红了大佛岩,映红了岩上的那片天空。

  也有叫得出名字却不敢相认的,准确地说,是不相信。那树,细长的叶间,圆溜溜的小果子状若红宝石,精致得可爱。有人说,这是红豆杉。并非一棵,是一棵棵站在身边。大洞河人骄傲地说,这就是红豆杉,在大佛岩,有红豆杉这样的原始植物群落。

  奇石、异树都已造访,可想象中的寺庙呢?佛像呢?上下左右那么一看,什么都没有啊!

  但还是上下左右那么一看,却又什么都有了。

  大佛岩正南面的峭壁上,石与树联手打造出佛像一尊,你看你看,那不是佛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吗?那不是佛像身上的袈裟吗?一尊巨大的佛像,肃穆庄严,心中敬畏顿生。

  再看再看,一面灰白色、寸草不生的崖壁上,端坐于此的观世音菩萨手持净瓶,慈祥端庄。有人惊呼,像,太像了!可我觉得,不是像,也不是太像,而是,那本来就是观世音坐像。

  继续看继续看,执慧剑的文殊菩萨,乘白象的普贤菩萨,驾独角兽的地藏菩萨……都在你的凝神仰望中,一一呈现。

  山即是佛,佛即是山,放下心中的执念,目光渐渐通透,内心渐渐宽广。

  走出大佛岩时已接近12点,阳光直晃得人手搭凉棚,而那一枚皎皎弯月,依然挂在天边,说不出的娴静,说不出的美。

  日月同辉,天地安宁,在岩壁之上,在草木之中,在山色与平平仄仄的鸟语之间,各路神仙、各大菩萨各自潜心修行。

  ——那是,大佛岩的样子。

  作者简介:杨莙,重庆市作协全委会委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现就职于潼南区发改委。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星火》《散文海外版》《青年作家》《绿风》等。

【编辑:陈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