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宾一日

 

　　水是三江的水，风是三江的风

　　金沙江与岷江在此挽了一个结，汇成

　　长江流水汤汤，一路向东再向东

 

　　是夜，宜宾比想象的样子更朦胧

　　山岭像在布阵，密布的灯火璀璨如星辰

　　临港码头的市井之声鼎沸如昨日

　　矗立的高楼把都市的风景逐次收纳又绽放

　　村庄渐渐后退，城市呈包围之势日益壮大

 

　　宜宾的大与500多万人口成正比

　　宜宾的深情与长江的长也成正比

　　大学院校与新兴科技园成了宜宾的主角

　　大街小巷里氤氲着酒的芬芳

　　一碗燃面和一块凉糕散发的香不容抗拒

　　不容抗拒的还有三月的这场菲菲细雨

 

　　宜宾的一日，就这样与一座城市虚度

　　酒厂、夜风、霓虹和飘着菠萝红虾味儿的小店

　　不荒书屋、那年茶馆以及古城墙上的跫音

　　幸福都藏在生活的日常里，艰辛也是

　　智轨是一列开往春天的列车

　　我们走过的路，却无法直达这个春天

 

　　冠英古街的前世今生

 

　　像一只鸟，立在街头的“不荒”书屋

　　让我挪不动踩着青石板的脚步

　　一点一点往下沉的，除了夜色，还有失语的石阶

　　“不荒”书屋紧闭门扉拒绝我的造访，小失落

　　庭院高耸，一间住过刘氏庄园的女主人

　　从大邑到宜宾的路，似乎比三江的水还绵长

　　时光是旧了，好多鲜活的故事还在沉浮

 

　　四个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老长

　　小巷里古老民谣的唱音缓缓溢出，如果没有

　　长发肤白的吉它手夜坐弹唱

　　好想去乐池抢麦，为自己或者为知己唱一首

　　喜欢了30年的歌

　　清音不比春风，十里酒香、某人似醉非醉

 

　　“那年”茶馆还在沉默，刻骨的往事如风

　　从墨庄遗庆到丰沛旧家，冠英街的主人后裔

　　守着清代古风雅韵的建筑遗存

　　守着江城的绵延青山以及非富即贵的精神家园

　　古城墙如卫兵，固守着冠英古街的前世与今生

 

　　我们的初相遇，谁也不提十指相扣的秘密

　　夜色如此皎洁，内心荒原上冒出一株青草

　　江水如此浩荡，一叶小舟顺流而下

　　与金沙江夜色一同沉醉的冠英古街

　　仿若，微醺的我们是在梦里重逢

 

　　李庄那个院子

 

　　东去的长江水呈烟青色的波澜

　　李庄古镇像一位楚楚动人的村姑与之相依

　　跋涉八百公里的路程去找一颗树

　　去找那颗树旁一处低矮的青瓦灰墙的爱巢

　　那座林徽因与梁思成住过六年的四合院子

　　布满青草的小路细长又蜿蜒，翻新的红土如花

　　院子是真的旧了，那一畦菜园很青葱

　　多像那一段青葱的过往

　　菜园旁的竹林也很青葱，仿若主人还在侍弄炊烟

　　比起北平“太太的客厅”，这里的村野寒蝉凄切

　　川南的煤烟，过湿的天气让林徽因咳嗽不止

　　肺病没有夺走了诗人的院子

　　夺走了女诗人一世才情和四月的爱恋

 

　　不只四月天才能想起你的美丽

　　李庄不敢忘记，长江也不敢忘记

　　你俩对建筑学与文学的建树，谁更葱茏

　　绝对留恋家的温暖和诗歌的温情

　　而我，只想看看你们住过的小院，以及

　　那颗高过屋顶的树，白杨树或者蓝花楹

 

　　李庄还是李庄，院子还是那个院子

　　东逝的的江水越发风流

　　江风继续一遍又一遍地吹

　　吹不散一代才子佳人的营造学梦想

　　吹不散徽因梦里的人间四月天

 

　　李庄古镇印象

 

　　东有周庄，西有李庄，早想去李庄

　　李庄把1460多年的历史刻在岁月的墙上

　　把古僰人的聚集地养得地肥水美，梵音缭绕

　　禹王宫、南华宫、天上宫、文昌宫，宫宫博大深邃

　　同济大学、金陵大学、中国营造学社曾在李庄扎根

　　李庄，留下了抗战史上浓墨重彩的印记

 

　　一个人的旅程，仿佛没有尽头的漂泊

　　顺河街沿着长江的流向一路向东蜿蜒

　　古镇把老物什藏得很深，表象却也清晰

　　横七竖八的小巷里，各色小店都在挤眉弄眼

　　撑起古镇名片的李庄白肉

　　在留芳饭店少女大厨手起刀落间

　　薄如蝉翼，红白分明的白肉挂在木架上、摆在磁盘里

　　吃出了涩苦与辛酸

 

　　李庄，是渔村，是驿站，是一个文化符号

　　李庄，有四绝，有九宫十八庙，有才子佳人

　　走在虚构的情节里，往事并不如烟啊

　　新立的石牌坊、影视基地抹不去古镇的前世

　　留芳百转的都是古镇遗存并日渐生长的今生

 

　　作者简介：周家琴，四川内江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西南地区第五期学员。作品入选多种文集，曾获“阿来诗歌节”等奖，出版诗集《卓玛吉的风铃》、散文集《山里风》，现为《草地》杂志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