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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庆华|书房想往
2024年1月19日 20:27 来源:中新网重庆

  独自拥有一间书房的感觉就不一样,那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满足。

  一排排一列列书面或书脊或立或躺于书架上,或者杂乱无章地散落在犄角旮旯,这些没有生命也再平常不过的物件,在爱书人眼里却是何等愉悦的景象,不亚于“草长莺飞二月天,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秀色,随手抽出一本读上几页那慰藉魂灵的滋味入心格外润贴,而且这房不须大也无须雅犯不着那么多讲究,只需是一个能藏书能读书能写字相对密闭的空间即可。   

  作为读书人,爱书是一种情愫,发乎心地且由来已久,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病,除了到处淘书,随处读书,就是想将这些个心爱的“宝藏”安放于一个“居有定所”的地方,布置一个像样的书房。我的想往,按自己的兴趣爱好作些独具个性还带点雅致的安排,譬如在生气缺失的故纸堆里长挂一笼绿萝,博古架上置一钵红掌间换一盘水仙或者杜鹃,总显出一派盎然生机,这样才有书、书房及其拥有者在这个独立的空间里共享将闹嚷喧嚣浮躁统统隔绝在外的一段难得的静谧时光,即使不阅读也不写作,即使闭目冥思或者眼瞅着这阵列如整齐兵士的书脊什么也不做,也是满满的幸福感。我的想往,早已想象千军万马的浩荡和辽阔世界的洋洋大观,也不失与大师巨匠的窃窃私语,更不缺“恬静安然”的美妙,这才是对情愫最贴近的慰藉,对心病最好的疗救。

  可以自诩为一个生而爱书且嗜书如命的人,但却肯定是一个对不住书籍的人,因为我对到手的书大都“前恭后倨”,因为我对藏书并非“物尽其用”,因为我对书的爱并非“从一而终”地恒定而久远。

  刚过世纪之交碰上单位分了一套新房,钥匙到手的那一段时日,脑子里全然没想客厅该怎么装修才通风敞亮,根本没有设想卧室的布置怎么舒适雅致,首先想的是选一间合适的房作书房,还止不住地浮想联翩,构想书房四壁留下门窗的位置之外全都是从地脚线到天花板的书架书橱书柜,再工整地摆放上一排排一列列的线装书、精装书、平装书、期刊杂志,仿古的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可进到清水房一看傻眼了,两居室一客厅的结构竟无一地儿可作书房。好在朋友出主意,置换并且添钱加置一间房。思忖再三,厚着脸央求父兄赞助,自己跑住房交易所,上房产登记处,半年后,方才如愿搬进新房。跨进由构图变实体的书房,虽然仅有几个平方米,而那份欣喜用苦尽甘来或者心花怒放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美食,我所欲;好书,我所嗜。有了书房,原有看似很多的存书上了书架仍半壁空空,不添置家具不新购衣物舍弃大快朵颐拒绝饕餮大餐,我节衣缩食至一分一厘地省钱,千方百计去购书,一心想谋得“手中有书读,架上书不空”。记得有一次得知一批经典名著上市的消息,立马邀一好友在解放碑新华书店门前排队一个通宵购回一大堆。记得曾有一书友向我推荐一套香港出版的照相版书籍,一看精美的装帧再试读几页竟爱不释手,但翻过来看书背后印着800元人民币的价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须知那时的月俸还不到100元,踟蹰半天,还是咬咬牙借钱买下了,就这一本书让我足足戒烟半年,那时我是一个几乎天天熬夜与刑事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警。曾有一次夜半时分被突发的电闪雷鸣滂沱大雨惊醒,睡意朦胧中起床趿拉着拖鞋去查点书角,完了又悄悄爬回床上安然入睡,天亮,爹妈说起此事我竟全然不知。至今,那些个爱书的细节,譬如一本书到手立马用纸封包得四棱上线署上大名,只要是新书真要把手反复清洗才认真捧读,借来的好书一定是小心翼翼地阅读生怕给污秽了,已经养成的顺理成章的习惯,只有那些个糗事倏忽间想起还哑然失笑。

  有了书房,藏书逐渐增多逐渐丰厚乃至充盈,坐拥百千万本书刊,其中不乏读之俱是与天地独往来与神灵相交通的好书好文,漏夜读之犹不舍,辨析思之好无穷,趋奉古人“朝闻道,夕死可矣”精神而只争朝夕地阅读、思考及至谋生出流下笔端的冲动。不知同时代的其他人作何感想,我在读书之余常常对人生作反思,对未来作无尽地想往,祈祷这个世界一天天往好里去。想想读一本又一本好书,酣畅淋漓地享受精神快慰,积累的“基石”肯定会提升精神的高度,拓展思想的格局,张目脑洞的视野,进而生发自己的意识、独立的思考,终于有一天,早已拥塞不堪杂乱无章的书架里居然挤进了几本署上自己大名的书籍,曾想这也许就是我爱书嗜读的反刍,但更多地是想到我这个安静洁净的书房的犒劳。

  我之爱书,真情拥抱,静心细读,按照导师的指引深入地读咀嚼和悟,诚如歌德所言:“经验丰富的人读书用两只眼睛,一只眼睛看到纸面上的话,另一只眼睛看到纸的背面。”信奉孟德斯鸠的判断:“没有一种苦恼是读书所不能驱散的。”更尊崇汉代学者刘向的指引:“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我们当在读书中辩证,在实验中验证,树立主见,坚实追求真理的信心。阳光直射书房,直面大师巨匠,澄明心境飞扬的思绪邃密而彰远,个中体味妙不可言,回首再看我这个狭隘的空间竟然也连接天下一般浩瀚。

  书之于我大有裨益,我之对书还是有所辜负,姑且不论以前无书可读,好书难觅,而今,当许多好书在手,也并非能一一精读细研,有的竟浅尝辄止,有的偶有所得便欣然忘怀束之高阁,清点存书竟然还有到手就一页未动随手搁书架上蒙尘的,禁不住心生愧疚。日久生一念,清理一批又一批存书捐学校送图书馆赠喜欢读书的朋友,当这些珍宝离去时,虽心中难舍,但更多书之魂灵走进更多人们的精神世界,我的爱书之疚也得以欣慰。

  读完一本好书,尽情陶醉于或深邃或隽美的蕴意之中,掩卷之时仿佛同一个倾慕的大师或知心的朋友依依不舍地话别,脑子里忽地冒出一句俗语“天下没有不散的席”。是呀,再美好的高光时刻都会逝去,书角也好书房也罢,也就是爱书暂时的栖身之处,爱书者如我也,也不过这庞大文化洪流中的“书房”之一,倘若庞大的读书群能“化食”人类知识、文化、智慧的精髓且发扬光大,则不难设想琼枝捧蕊,珠英吐芳,万树竞开的美好未来,如此对书房孜孜以求的向往,哪怕仅告慰一人一生之夙愿,也不虚人世间许多“书房”本身的使命。

  作者简介:宋庆华,大学本科毕业,研究生学历,职业警察,授三级警监警衔,历任重庆市公安局治安总队副总队长、科技信息通信处处长、公交治安管理总队副总队长以及重庆市潼南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重庆市公安局轨道交通总队副总队长。2013年开始文学创作,出版有长篇小说《绝对意外》、中短篇小说集《绝对现场》和作品集《江河作证》《绝对关键》。《绝对意外》入选“2014年度中国公安文学精选(中篇小说卷)”;散文《韶华难逝》入选“2016年度中国公安文学精选(散文诗歌卷)”。

【编辑:黄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