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艺和市井,是黄桷树下这片土地给人的第一印象。
包容和活力,是黄桷树下这片土地给人的不变情怀。
过往如烟,时代变迁,这片土地将用文艺根脉书写大美未来,用烟火味道延续美好记忆,用一颗匠心擘画未来蓝图。
但不变的是,黄桷树下的那些人、那些事,他们内心深处,都有一种道不出的黄桷树情结,驻守在最深的记忆中。
《重庆美术公园前世今生》系列报道最后一期,我们将用笔和镜头记录下人们对这片土地越扎越深,深入骨髓的记忆,记录下人们对这片土地焕然新生的未来期待。
铁路和江滩
黄桷树下的记忆,被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人按地域分为四块——铁路、电厂、川美和王家大山。
张草,一个在铁路边、电厂里长大的孩子。由于父母分别在铁路段和重庆发电厂工作,于是他有了一个“双重身份”。
曾经的铁路一、二、三、四、五、六村,以重庆南站为中心,沿着长江依次排布。张草在铁路边的家,就在三村里。
白天,从三角道穿过铁轨,下了石阶,越过树林,就是万家台的长江边,捉鱼抓虾好不快活,但等待他的常常是父亲的一顿打——总归不安全。
晚上,他会和家人去“地区”,就是如今的重庆铁路文化宫。他看电影,父母去跳舞。“‘地区’的叫法只有铁路系统的人明白,住在黄桷坪街上或者电厂的很多人都搞不懂。”张草说。
对于张草和他的小伙伴来说,在铁路边长大是幸福的:在铁路医院出生,在铁路幼儿园、小学、中学、技校读书……黄桷坪的铁路,是他们忘不掉的岁月,割不断的情结,早已深深融入了他们的血液里。
除了“小辈”,铁路边的记忆也属于老一辈们。
黄大海在铁路上干了一辈子,说起这片铁轨旁的江滩往事,总是滔滔不绝,比如这里曾经是一片极热闹的渡口,比如三峡工程之前,江面很窄,人们拿网子从河里舀鱼……
一阵江风吹来,一辆绿皮火车从远方驶来,打断了黄大海的话语,火车轰隆而过,消失在铁路村,但大家对铁路村的记忆不会消散。
因为铁路之于他们,不是远方,而是家。
电厂和烟囱
蒋高维,退休前是重庆九建公司工人,架工班班长。
作为电厂烟囱的建设者,蒋高维对于两根烟囱的记忆非常深刻。1980年修厂房,1982年开始修烟囱,1984年竣工。
他说,那么高的烟囱一点一点修上去,搭架子修,难度是有的,决心也是有的。建成后,还得到了政府表彰,240米的烟囱曾经还是“亚洲第一高”。
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电厂人来说,两根烟囱不止是城市符号,还是记忆和乡愁。
李玮从小就住在电厂工作的姑姑家,小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如意”。
当时,电厂要修建第二根高烟囱,他就站在小区外的山坡上,见证了原有的十多根矮烟囱爆破的场景,“带起黄沙漫天,很震撼!”
“烟囱冒烟,我就知道厂里在搞生产,姑姑在忙。”李玮说,电厂关停,烟囱再也没有冒过烟时,自己才想起,儿时陪伴自己的画面,真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在外工作,每次回到黄桷坪,不自觉地会看一眼不冒烟的烟囱,还会回忆起在‘如意’旁那个小山坡玩游戏机,在山坡对面滑旱冰的童年时光。”李玮说,如今游戏厅、旱冰场都不在了,唯有烟囱,依然静静矗立在那里,见证了城市工业发展,也见证了自己的童年。
菜市场和“杨二妹”
童心一,土生土长的黄桷坪人,也是一名现代作家。不久前,她发布在公众号的《提速的火车,最后的菜市场》一文,勾起了在黄桷坪生活的人们的共同回忆。
“这里有买卖、有街市,有书店、邮局、饭店、茶馆、录像厅、台球室、服装店。”在童心一看来,如今大型商业综合体的构思,黄桷坪的菜市场在几十年前就有了。
写黄桷坪,为什么写菜市场?
她说,曾经在黄桷坪生活了30年,如今的变化日新月异,但在那里,她找到了熟悉的记忆,人们热情、淳朴、大方。
卖苦瓜的老板,像老熟人一样说:“莫尽拍菜,拍我嘛,我还没有用相机拍过照片。”
买菜遇到的老邻居,见面两人边选菜,边吹起龙门阵来了。
带着小孩买菜的婆婆,一边买菜一边教娃儿认菜,这是番茄、这是苦瓜、这是茄子……
童心一觉得,生活的五光十色和启蒙就在这里开始了。
在那里,她还找到了做烧白的“杨二妹”,“那时候她可是这条街最美的女子,现在还能在她的眉目间依稀看到当年的模样。”
那一天,童心一在“杨二妹”那买了烧白品尝,她觉得“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那种踏实。”
童心一记忆中的“杨二妹”,本名杨先利,江津人。“28岁开始在这个菜市场做烧白,现在51岁了,买烧白的人老了,我也老了。”杨先利说。
如今“杨二妹”已成为了许多在外黄桷坪人的集体记忆,她做的烧白也随着快递漂洋过海,让人大快朵颐,以慰乡愁。
四川美院和王家大山
“杨二妹”对黄桷坪的记忆,除了菜市场,还有川美。
菜市场,是因为她在这里摆摊,只休息大年初一到初六,这里的每个人她都熟悉。川美,则是她收摊后,和孩子饭后散步的地儿。“孩子很喜欢转川美,眼睛里闪着羡慕,羡慕学校里的老师,觉得他们的画好看,还开着小汽车,住着楼房,所以他的愿望就是当个美术老师。”
“他就一直画,考进了川美,现在在广东肇庆一家实验中学当美术老师。算是梦想成真了!”“杨二妹”谈到孩子,语气中满是骄傲。
那么川美的老师,他们关于黄桷坪的记忆又是什么呢?
川美教授梁益君,1977年作为学生初到学校时,周围都是农田,下雨天路面泥泞,那时的他,喜欢去工贸大厦逛街购物,喜欢去火车南站坐通勤火车,喜欢去九渡口写生……但最喜欢还是王家大山,这里是他当老师后,最喜欢带学生写生的地儿。
那时的人们,会带着孩子上山抓蝌蚪、放风筝,地里的菜花、田野中的画架,还有堰塘边的垂钓人、竹林里的人家,构成了一幅幅田园风光的美好景象。
因为,在很多川美和黄桷坪人的心中,王家大山有着比“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更浓的情趣和更多的故事。
记者肖雨
■记者手记
美术公园放飞的期盼
关于黄桷坪的记忆,还有很多。比如,同乐园黄桷树下的家长里短、嬉戏躲猫,小美院望江茶楼里的盖碗江湖、快意人生……这些记忆,有的还在,有的已消逝在城市发展的进程中,变成一把碎片供后人捡拾,然而繁华落尽,沉淀的是一辈又一辈人的辛勤付出和智慧。
如今,重庆美术公园开建,黄桷树下的每个人都翘首以盼。
这里的未来,高颜值集聚高人气。
电力村的居民王行全没有想到,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全重庆市瞩目的“大公园”所在地。“听说这个公园定位全球独特、中国唯一,今后一定是‘高颜值’,生活在这里想想都幸福。”
谈及未来的重庆美术公园,交通茶馆的佘定明觉得这无疑将进一步带“火”茶馆,也让茶馆有更多机会对外展示重庆老建筑和市井生活的独特魅力。
重庆大车队工艺·创意豪斯的刘奕然十分盼望重庆美术公园早日建成,这样他就可以借着公园营造的文化艺术氛围,吸引更多的消费者来到自己的文创园区,把那些具有重庆特色的文创产品,带向更广阔的天地。
不过,刘奕然也有担忧,担忧开发建设太快,很多黄桷坪原有的记忆和艺术氛围会失去“根脉”。
他说,如今的黄桷坪每天都不一样,但那些昨天的印记和片段需要有一个地方存放,在这片黄桷树下的发展变迁有太多需要保存的东西,它们是一件件珍贵的宝贝,值得珍藏。
这里的过去,将在博物馆里珍藏。令人欣喜的是,刘奕然的担忧和建议,其实在重庆美术公园的规划里,早有设计——美术公园将以时间为轴,连接历史与未来,将工业遗存“活化”,注重原生与伴生,尽可能地保留原有街区的历史风貌。
同时,在未来重庆美术公园的核心区域还将建设博物馆,将一代代黄桷树下生活的人们的记忆珍藏起来,延续黄桷树的历史文化根脉,向四海游客诉说黄桷树下的故事。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