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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泉丨从浓情喷发的“出口”追问温润的“去处”——浅读张天国诗集《爱深了会疼》
2022年10月05日 08:35 来源:中新网重庆

  初读张天国先生诗集《爱深了会疼》,诗分二卷,共99首诗。卷一“万物皆有情”,虽言万物,不过“爱屋及乌”,字里行间唯见深长的亲情;卷二“爱深会疼痛”,想来宽泛,到底“人间烟火”,实则倾心专注于狭义的爱情。作为读者,最让我感觉到心惊肉跳、坐卧不安的还是卷一,因为我注意到卷一其实只有一个主题:母亲。这一卷有57首诗,其中写人或以写人为主的诗大约50首,包括写父亲的4首,写给父母的2首,写给自己、兄弟、女儿、战友、朋友的10首,而明确以母亲为主角的,竟多达34首。在剩下的写给故乡或吟咏故乡风物的约6、7首诗中,大多有母亲的身影,这样算下来,与母亲相关的诗歌总量应在40首以上。可见母亲在诗人心中的分量。

  骨肉亲情,毕现于对母亲深浓的爱。“母亲的靠山是她自己”,而诗人真正的“靠山”却是母亲,母亲离去,“我”的“靠山”坍塌了。这是情感的依托,更是精神的支撑。“当我能够成为母亲的靠山之时/却远走他乡,在与母亲/毫不相干的荒山野岭,逢山凿路/母亲却在羊肠小道上,步履蹒跚/我修的路,母亲一步也未走过”,与其说这是在自责、忏悔,不如说是诗人在借机表达对人生悖论的自嘲,其中的无奈已入木三分,而深入骨髓的抗争的呐喊更是振聋发聩;至于借母亲之口说出的“有山靠山,无山置山/自己才是自己最牢靠的山”,既含着怀念,也可以看成作者亲历人生最直白、最响亮的“宣言”。这是作者诗写母亲的情感起点,也是写下众多“母亲”的终极价值。

  “啊,胎盘,我最初的老屋/连接你的脐带/是任何风也剪不断的怀念”,在“胎盘”这个生命的起点里,蕴藏着一切物质和精神的基因;“母亲蹲下,是一座山低头/一镰月光/是母亲走过的路/是我阴晴圆缺的出口”,这其实也是诗人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对于母亲浓稠热烈如岩浆的怀想之情得以喷发、稀释的“出口”。于是我们在四十多首诗中看到了康乃馨、春天、稻草、风车、苦楝树、茶树、水缸、布鞋、泥团、老屋、老灶台、窗户、酸辣鸡,看到了“我”与母亲一起过生日、清明、端阳、霜降、雨水,给母亲洗脚,为母亲拍照,和母亲一起“回家”……经由通往温馨、缓解、透彻甚至释然的“出口”,诗人来到了一片更加阔大、宽远、深长、隽永的土地——这里没有愤怒、郁闷、仇恨、苦痛、伤悲,取而代之的是澄明、自在、容让,以及无保留的敞开。读了后来的这些篇什后,我一直紧绷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

  但站在评论的角度上,我们还要追问“去处”——诗人怀亲诗歌的“去处”。诗人自己用《牌楼湾》(组诗)给我们指出了“去处”:传说(神秘)—隐秘(私密)—裸露(窥密)—凋敝(解密),其实这正是一首诗产生并拥有价值、发挥作用的过程。在写作上,诗人一改此前的重抒情,换用相对轻缓的语调、相对客观的视角,在相对平和的句子里注入了对神秘传说的解构、对生活隐秘的揭示、对村庄怪象的窥探以及对美好凋敝的慨叹。角度、形式以及主体的变化,使得天国诗歌有了新的生长点。比如卷二“深爱会疼痛”的生成。

  在我看来,卷一卷二的排列,并非仅仅止于两种诗歌题材的分门别类,而是归于天国写作风格与旨趣的自然融通。亲情是十分重要的逻辑起点,可以用“深浓”二字来形容,而爱情则构成了诗人不可或缺的写作支点,可以用“温润”或“纯粹”二字来形容。在卷二里,我读到了温柔缱绻、智性多趣、轻松活脱,甚至月白风清、恬淡从容,与卷一组合起来,两者正好相得益彰,一个既刚烈又柔软、既深沉又率性、既执著又有趣的诗人形象跃然纸上,天国的诗歌因此增强了辨识度,也因此有了更多更新更大的可能性。正如他对爱情的诗意阐释:“天黑了/她来了/天未亮/他走了”,天国诗歌的“去处”便是那更加自由、旷达乃至任性的“开阔地”——从人性到天性,从人道到天理,终极就在“天人合一”。

  透过《爱深了会疼》这部诗集,评论者、读者,包括诗人天国本人,所有的心事,都可以在诗歌中“放下”了。

 

  作者简介:刘清泉,诗人,评论家,四川安县人,现居重庆,就职于重庆师范大学。出版《永远在隔壁》《倒退》《101个可能》三部诗集,著有《所幸心有所系——一个诗人的诗歌批评》文艺评论集一部。中国作协会员,重庆市作协全委会委员,沙坪坝区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重庆诗刊》执行主编。

【编辑:陈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