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来越近

 

　　山谷里。一条路缓缓向前。

　　一条路雏形裸露，混凝土和钢筋一寸一寸移动。

　　一条路还是雏形，有好多眼睛，泪流满面；一条路还是雏形，有好多车轮，跃跃欲试；一条路还是雏形，有好多村民，整装待发！

　　这么高的山梁，一条路笔直而来。

　　这么远的里程，一条路如期相约。

　　汗水和泪水浇灌一条路，一条有坐标有未来有速度的路，一条来自另一个USB接口的路。

　　一条跑了四千公里才跑到城口的路！

　　蹇大妈说：茗一碗茶的功夫，就到开州；王老莽说，茗一碗茶的功夫，就到城口。当然，他们说的是今年年底以后的事。

　　到时，郭子民也会说，茗一碗茶的功夫，就到重庆。

　　也许，到时周其帆说，茗一碗茶的功夫，就看见师父。

　　有座寺院，鸡打鸣之前，就听见了风声，风带来消息：越来越近。

　　一个在八月之前入城下道，一个在年底之前进城开口。

 

　　▶ 他在修路

 

　　他在修路。他张开手臂，像一辆挖掘机，石头落下来，春雨刚好打湿他的月白背心。

　　我感觉，他不是在打通隧道，是在寻找回家的路。

　　头戴一轮明月，脚踏一缕清风，他的声音低过机器的轰鸣。

　　也许他听不见群山呼唤，但我确信，他能看见一沟一沟的绿，喂过羊的草，以及童年的山峰，就在脚下。

　　他默默劳作。把信仰揣在怀里。

　　满地都是过期的繁华，只有生活紧捏在手中。

　　我感觉，他不是在架桥，是在链接一个地名的最北之城，最远之地。

　　一些光阴送给星辰，一些光阴送给露水，一些光阴送给六月，一些光阴送给飞雪……

　　一条路就要通了，就要通了，城开高速！

　　城开高速，千年期盼的梦想，百年守候的希望。

　　一部作品即将完成。

　　这时，我发现，他手上的铁器依然在精雕细作，划出的弧线如诗如画如歌。

　　春夏之交，我看清了劳动者的画像。

　　更多的劳动者，酷似某家的父亲。

　　某家的丈夫。

　　某家的孩子。

 

　　▶ 一条路高速穿过城口的天空

 

　　好比一个人穿过另一个人的灵魂，一条路高速穿过城口的天空。

　　仿佛一道闪电穿过历史的荒原，穿过重庆之最北。

　　巨龙的光芒穿透巍巍群山，抵达村头村尾，抵达民心。

　　一条路向北而奔，云更白，天更蓝，歌声更嘹亮。

　　请不要说距离产生美。请不要拒绝双手捧来的赞美之词。请不要怠慢了这条高速路来得太慢的好消息。

　　除了田园的静谧，也有城市的喧嚣，除了土货，还有诗歌和远方。

　　远方未必在城口以外。

　　一条路高速穿过城口的天空，一些事物也会高速而来，高速穿过城口的天空。

　　说着，说着，春天就来了，绿色回到城口，像游子回到故乡。

　　说着，说着，夏天就来了，九重山准备了清风和明月，鸡鸣茶已煮好。

　　说着，说着，秋天就来了，彩叶铺天盖地，一首诗刚好谱成乐章大合唱。

　　说着，说着，大雪就下起来了，童话震撼登场；说着说着，一辆满载乡愁的大巴到了鸡鸣，进了城口；说着说着，我的梦中女孩就坐在眼前，一杯咖啡……

　　一条路高速穿过城口的天空，缺水的村庄突然瓢泼大雨。

 

　　▶ 告别遥远

 

　　告别月亮，就告别了寂寞。告别遥远，就告别了过去。

　　你做好告别的准备了吗？亲爱的城口。

　　当距离越来越近，当速度越来越快，当明天越来越靠近胸口，当昨天越来越远，当一条路高速北上，穿过城口的蔚蓝天空……

　　请保留草丛里的蟋蟀声，就是那只蟋蟀，歌唱遥远的乡愁。请点亮火塘里的火，大巴山的晚霞已经告别月光。

　　谁正在快马加鞭返乡？谁的脚步在林子里越来越近？

　　谁在敲门？

　　曾经告别的一些事，曾经告别的一些人，他们回来了！

　　回来告别遥远。

　　消息是准确的。准确的消息是，城口人从此永远告别遥远。明天一起看日出日落。

 

　　作者简介：周鹏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作协报告文学创委会副主任、重庆新诗学会副会长、重庆新闻媒体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诗文集8部，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作品若干，曾获重庆市“五个一工程”奖、重庆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