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远行，如果最初有惊喜不期而至，这种惊喜，往往会不可思议地延伸至归期。黑龙江之行于我便是如此。这样的一次行走，叫人怎能忘记！于是，在多日不曾动笔的散漫日子里，依然有了下面的文字。
记录，有时是不想放下，有时是不能放下。
有一种记忆叫中央大街
在哈尔滨短暂的活动期间，我曾两次走近中央大街，一次顶着烈日，一次踏着晚霞。古希腊先哲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依我的旅行习惯，本也不喜欢两次走进同一个地方。可这里是百年老街啊，它的真实而浪漫、它的平凡而担当，那么令人怀想。
正午的中央大街，虽有丽日高悬，却不见炎热。时才初秋，中国最北端的省会城市已散发出怡人的清凉。标志性的方块花岗石，几回梦里遇着它，如今，终于见到了它的真实模样。它圆润而沧桑、小巧而墩实，近两个世纪的低调付出、为人作嫁，终于成就了今日地标式的辉煌。大街两边，建筑风格各异，小店风情迥然，叫人仿佛置身于异国他乡。
街上人多，但并不喧闹。人们都从容地走着，轻声交谈着，闲适而优雅。走得累了，买根马迭尔冰棍尝尝，是很多人的习惯。买卖虽多，却也不见拥挤，人人自觉排队，个个有序购买，看似很长的队伍，很快也就轮到了。冰棍5块钱一根，硬度松软适中，口味本份香浓，这是遥远的东北留给我的第一份纯正。
夜晚的大街又是另一番模样。如果说白天的大街是优雅的，夜晚的大街则是浪漫的。真不愧是“音乐之都”！不管听众多少，路边的音乐汇都是自顾自地唱着，叫人觉得那歌者不是在为游人表演，而是在为自己歌唱。烧烤店也平易近人地开着，食客看哪家买哪家尽可随意。但不管你选择哪家，只要你选择了坐下，你就会尝到份量超足的烧烤和中国最美味的液体面包。是的，哈啤，那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啤酒。
几个年轻人坐在街边，不紧不慢地为游人画像，你情我愿，明码标价，游人画或不画，他们都在那里。一群大学生正在开心地滑着旱冰，街头虽宽，但他们有自己界定的地盘，不会越雷池半步。斯大林公园里，很多男女在跳舞，他们跳的不是简单的坝坝舞，而是浪漫的交际舞。
中央大街，记忆中粗犷的东北，原来也可这般文明优雅。庆幸的是，几十年后，这种光景依然没变。
有一种辽阔叫黑龙江
活动结束正是周末，于是我们选择来到千里之外的火山博物馆——著名的五大连池游玩。神秘的五大连池，那一块块黝黑的火山石，那一片片蔚蓝的平湖水，我就这样走近了你？
清晨，我们自都市出发，好像去奔赴一场约会，一场和大自然的约会。
不知不觉，眼前绿色渐多，空气渐清，天空渐蓝。我们的心情也随之柔软，话语也透着芬芳。
带着喜悦，车子开进了原野。目力所及，全是林木草丛，一些有名和无名的花，该白的白，该黄的黄，一幅天然无饰、无拘无束的模样。间或出现的小丘，仿佛善解人意似的，总是把自己的身姿压到最低，为让行人有更广阔的视野。我们一会极目远眺，一会凝视近旁，生怕遗漏了难得的秋光。
沿着天路一般的高速路，车越往前，视野越是一览无余，天高地远，苍穹无边，蓝天如洗，绿色如海。灌木、稻穗，以及漫山遍野的绿色，共同奏出了动人的乐章，把黑土地歌唱。偶尔见到的一两片水域，像是大大的休止符，留连于身边的波澜壮阔和四季变幻。远处几株不易辨出名字的树，虽不高却在静谧的天空下矗立，孤独地锁住了人们的视线，定格了人们的镜头。
仿佛有意让我们见证辽阔，在路上，短暂的翻云覆雨之后，天上竟出现了长长的彩虹。记得在贵州的黄果树，在庐山的三叠泉，在黄河的壶口，都曾见到过彩虹。前几次是在水边，而这一次是在天上。天上的彩虹，原来是那么宽阔，那么深邃，那么摇曳多姿。
道路一望无际，伸向远方。车在行驶，心在飞翔。呼兰、绥化、绥棱、海伦、北安，一个个熟悉的地名从记忆中来到眼前，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感，让人心旌荡漾。此刻，如果拥有翅膀，我愿展翅高翔，飞到梦中向往的地方。
在五大连池，我们游览一望无际的火山石，垂钓烟波浩淼的堰塞湖。遇水即绿的苔藓和倔强生长的火山杨，让人惊叹。站在岸边，深蓝的池水映着纯蓝的天空，叫人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就想：传说中的水天一色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论天地，无论山水，黑龙江都是辽阔的。
有一种富饶叫北大荒
车上，有人购买了苹果、西红柿，还有菇娘。苹果、西红柿都洗过了，用小篮子装着，水灵倒也水灵，但个体都不大，外表平常。菇娘是第一次见，薄如宣纸的外衣下，包着一颗或青或黄、或青中透黄的小果子，也是一副貌不惊人的模样。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兴致理会它们，旅游的兴奋、远方的呼唤、话题的丰富让人无暇顾它。行至中途，架不住热心人的再三劝说，大家才各取所需地吃将起来。套用一句地球人都知道的话，叫“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没有想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这些小东东，原来有着这样动人的纯正口感，那是一种接地气的原香，一种自然的甘甜。迷人的黑土地，总是化平常为神奇。
在五大连池，我们品尝了丰富的鱼餐。印象中，鱼应该更多地出产于江南水乡，到了东北才知道，这里有更为波澜壮阔的捕鱼历史，查干湖的冬捕足以让世界惊叹。五大连池的鱼想必也是很多的，我们在湖中荡舟，水面不时有鱼儿翻起的暗浪，一条三斤左右的鲢鱼干脆从水里直接跳到我们的船上，让我们着实惊叹了一把。鱼餐的鱼有多种，做法也多样，留在舌尖上的都是最鲜嫩的原始口感。是的，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赋予这里的食材纯粹而独特的味道，一种过口不忘的味道。
也许鱼和豆腐是最佳搭档。鱼之外，还有豆腐。这里的豆腐不像南方的那么精工细作，这里的豆腐一块就是一盘。块头虽大，同样不影响它的纯正芬芳。“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东北豆腐是最好的豆腐”，也不知这些话是谁说的，反正我是统统赞同。想想，生命中和豆腐还真是有缘：豆腐本是发明于我的故乡安徽，只是东北以其独有的地理环境使其发扬光大；现在生活的城市重庆有一道普通的家常菜叫麻辣豆腐，我也以为这是西南和东北最好的结合，这道菜差不多全国各地高中低饭店都有出售。东北之行，再次和豆腐相遇，由它的来世想到今生，觉得许多事情都不是无厘头。所以，回来之后的许多日子里，只要有可能，便尝几口鲜嫩的豆腐、吃几片醇香的豆干、喝一杯纯正的豆浆。这是念想东北，也是东北的念想。
在五大连池，我们还见识了当地产的鸭蛋，像豆腐一样，无需过多装饰，就那样整个整个地放在盘里，大大的，绿绿的，四五个就是一盘，叫人想吃也想看。晚上，当地人送来的西瓜，个头超大，惹得一行南方人啧啧称赞。从五大连池返回哈市的路上，我们还有幸经过一大片园林并稍作停留。西红柿、西瓜、香瓜、豆角、高粱、南瓜等，遍地结果，满枝牵挂。在这里，我第一次近距离认识了高粱。
不仅豆腐最好，大米也是全国第一，不论产量质量。所以在这里的几天，米饭，每顿也都要尝一尝，就像品尝大地的无私馈赠，品尝友情的美好芬芳。可能是先前的粗心，回来后才发现，我居住的小区竟然有商贩推销东北大米，那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东北姑娘的小贩，用她健壮的身躯和真诚的微笑面对过往的每一个人，每次，我也都报她以会心一笑。现在的人谈转基因色变，这里的粮食就没有转基因污染。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开垦，顶天立地的北大荒人，不仅让贫瘠的荒地变成了粮仓，更用自己有力的肩膀，扛起了一份难得的责任和担当。
这是一片叫人尊敬也值得人尊敬的土地。北大荒博物馆，收藏了这片英雄土地的奉献和神奇。我在那里购书，并特地向服务员要了馆章，亲手在最后一页以及封三折页的连接处，各盖一章。如此，便把遥远的北大荒收藏在心上了。
作者简介：程汪红，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先后在《中国艺术报》《曲艺》《中华辞赋》等纸质媒体和《六尺巷文化》《桐城人文》《华龙网》等网络媒体发表散文、诗歌、评论文章。现供职于重庆市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