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先生来重庆合川,安排我作陪,自然欣喜万分。叶舟,是中国当代作家、编剧,现任甘肃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委会委员、《甘肃日报》主任编辑。叶舟的作品多次获得重要文学奖项,包括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和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提名作品奖。他的代表作品包括长篇小说《敦煌本纪》等。
刚接待了川北师大的谈振好教授,又迎来甘肃的著名作家,钓鱼城八百年风烟之后,仿佛在迎接一场一场的文化朝圣。
早上,到范家堰的路上,我暗自思忖,对于一个位于钓鱼山西北台地的合州衙署遗址,对于2.5平方公里的古战场,是难以让人感受到钓鱼山的雄奇险峻,按照我接待文化大家的路线,先是在接待中心嘉陵江畔仰望钓鱼山,激越客人如陈毅的感慨:钓鱼城何处,遥望一高源,壮烈英雄气,千秋尚凛然。然后通过接待中心的3D影视片,快速了解钓鱼筑城历时36年的持久抗战的经过。为了免去客人的登山之苦,我会带领客人驱车到镇西门,一望合州,并俯瞰南外城。引出杜甫的“江花未尽会江楼”和范成大的“江花应好在,无计会江楼”的诗句,把二千三百年前的巴国别都和三江交流千帆过境的繁华合州展示出来。
远远看见两辆车从奇胜门开过来,我从衙署府门里走了出来。如昨夜里手机百度搜索的印象,叶舟先生戴着一顶棒球帽,从车里下来。手上拎着一个褪色的黄背包,我赶紧伸手准备接过来,叶舟先生连忙摆手:我自己背,习惯了。我脑瓜里赶紧盘旋,对于一个用30年的时间写下敦煌本记和凉州十八拍的大作家、大诗人来讲,我以什么样的词来开场呢?彼为凉州,我为合州,府门外有两座古亭遗址,一个叫颁春亭,一个叫宣诏亭,今日,且让我代表合州知州,在宣诏亭迎接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大致讲了衙署的方位、风水、结构和历史,把目光引向北面的合州,将一个从河西走廊里的作家、诗人,引向范成大的山河古合州。三江汇流,眼前的嘉陵江上接秦陇,下达长江,当年的蒙古大汗蒙哥便是穿越了河西走廊,从六盘山奔腾而来,自宝鸡出铁马秋风的大散关进入汉中之地,顺嘉陵江而下直奔重庆,没想到,合州钓鱼城阻止了他的金戈铁马,成为他南下巴蜀、荆楚、吴越途中的最坚硬的拔不掉的一颗钉子,并最终要了他的命。
仍按我的路径,我驱车来到了镇西门,俯瞰嘉陵,鱼山凌空,让作家如上重霄,危崖拔地之感顿时而生。由此我讲到了来自巩昌的汪德臣、来自临洮的赵阿哥潘、来自藁城的董文蔚、来自蒙古的刘黑马、来自陇西的李忽兰吉,还有河南的金国降将史天泽,一股脑地西北的地理信息和人物向叶舟先生输送而去,让他感觉到钓鱼城并不遥远,八百年前,凉州和合州同在战火纷飞之中,而人物却都似曾相识。摄影师们不时地打断我的讲解,让叶舟先生漫步城墙,留下在这座历史坚城上沉思的身影。在他从镇西门拾级而上纵步立阙之间,我念起了他的诗句《怀想》:那时候的路不长,足够走完一生。他马上会意地笑着接道:谁摸见了地平线,谁就在春天称王。
返车直入古军营。我再次带着叶先生回归到十三世纪的南北割据时代,从辽到宋、西夏、吐蕃、大理到北宋南宋,从宋金联盟灭辽之计,到蒙古的借道伐金,从靖康之耻到土木事件,历史竟有那么多的覆辙可以重蹈。而一场端平入洛,给了窝阔台的一个理由,掀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宋蒙战争。来到古军营沙盘,我指点着这片弹丸之地,让叶先生对钓鱼城的山城防御体系大为惊叹,从江上到港湾,从江防到一字城墙,从外城到环城,从内城到皇宫,层层防御使钓鱼城固若金汤,那汹涌的三江成为世界上最宽阔的护城河,那蜿蜒盘旋的城墙,如神龙摆尾,又如蛟龙入海,更像飞龙在天,这巴蜀山川形胜的杰作,真乃巧夺天工,浑然天成。山水城合一,城军民合一,十万之众,众志成城,铸就了历史的丰碑,独钓中原而驰名世界。
在飞檐洞茶歇,我好奇地问叶舟先生,是何奇思妙想让他召开了一场文学少年的凉州大会。十八少年下凉州,比之七剑下天山,掀起了一场猛烈的文坛风波,这一场风波,波及海内外,来自北京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等国内知名高校的十八名文学专业在读博士生,让武威市打开文庙正殿大门,盛迎天下学士。叶舟先生津津乐道地回味着那场盛宴和他的《凉州十八拍》,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一下子把武威市推到了世界的顶峰。
一部长篇小说《凉州十八拍》,以20世纪上半叶的凉州为原点,以现代版的“赵氏孤儿”为故事内核,聚焦河西走廊的历史、地理、文化,塑造了一批来自民间且拥有文化自觉与大义担当的凉州子弟、义勇之士和热血少年;并将“胡笳十八拍”的古典架构与西北大地的历史传说相融合,全景式呈现了一幅河西民间社会风情的长卷。我多么期待钓鱼城有如水泊梁山的一场聚义,有如思君不见下渝州的旅行,有如忠义千秋护鱼城的壮举。这次叶先生之行,若能得其灵感,酝酿一场震惊世界的文化朝圣,合州之钓鱼城,必将在世界文化遗产中大放异彩。名家看合川,我期许着钓鱼城更加美好的未来!
接受电视台主持人阿润的采访之时,我听到叶舟先生的铮铮之言,任何历史文化不是死的,不是凝固的,而是活生生的,敦煌的飞天,总是衣袂飘飘,钓鱼城的城墙,仍然散发着将士的血气。那浩荡的江水,犹如万马奔腾,来到这八百年风烟的钓鱼城,叶先生说,他血液的温度仿佛又升高了两度……

作者简介:沈刚,重庆市合川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会员、神鼎风诗词研究会会员、重庆市曲艺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第四届合川区作家协会副主席。